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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最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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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埃文爾聖城

我從睡夢中驚醒,準確的來說,是被炮火聲吵醒的。昨晚和卡蒂在屋頂上看著星星,很晚才睡的,今天一早竟然被炮火聲驚醒了。

難道已經來了嗎?

我急匆匆地趕往城墻,看到城外黑壓壓的一片時,我倒吸一口涼氣。這麽快嗎,我以為等到後天我們走後,亡靈還要過幾天才會來。沒想到今天就,我們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好在中城區瑪康爾生前布置的結界還在,可以抵擋一段時間。

亡靈的數量多的讓我無法數清楚,而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黑衣人,我認識。就是在克利迪亞雪原上把瑪康爾打傷的那個人——阿斯凱德。

他不是在帝都嗎,怎麽會這麽快來到這裏?

看來埃文爾的價值真的是遠遠高於帝都,否則他怎麽會這麽迫不及待的率領大軍包圍這裏,難道這兒的法術書就這麽重要嗎?

他似乎是看到了城墻上的我,咧嘴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來觸碰了一下淡藍色的結界,接著,結界上開始出現了一個指尖大小的洞,這個洞逐漸擴大,最後竟然蠶食掉了整個結界!

他身後的亡靈已經蠢蠢欲動,等到結界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這些惡魔一擁而上。朝埃文爾的城內湧來。

我從未見過這種陣勢,那些巨大的攻城突擊獸背著我不知道的火炮,瘋狂地撞擊著埃文爾的城墻。一塊一塊帶著火焰的巨石朝我們城內砸來,落地及焚。

我瞬間就慌了,長這麽大,我從沒有見過真正的戰爭。況且這是一群比獸人還要可怕的亡靈。學院裏的法師也都慌了神,有些人哭著想要從後山逃走,但是卻發現後山也被包圍了。

“卡蒂,卡蒂。”我突然想起來了,卡蒂她還在圖書閣整理資料呢。我朝那兒飛奔過去。

推開門,卡蒂和其他幾個法師正慌慌忙忙的收拾著那些資料。

“萊德爾,我們,我們該怎麽辦?”她一看見是我,便撲倒我的懷裏,瑟瑟發抖:“我好害怕。”

“沒事的。”我試著安慰她,但實際上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們出不去了對吧?”她擡頭望了我一眼:“真的要死在這兒了嗎?”

“不,我們不會死的。”我捧著她的臉:“相信我,好嗎?”

接著我轉過身來對其他人說道:“組織好人手,我們從後山的小路突圍出去。”

“亡靈們進學院了,大家快逃啊。”不知道是誰在外面喊了一句,有些女生嚇得尖叫起來,大家都慌不擇路,四散逃命去了,沒人聽我指揮。

我一看到是這狀況,也顧不來了那麽多,拉著卡蒂的手朝後山的方向跑去。

推開門,我就看到那些渾身散發著綠色氣息的亡靈朝朝我們這些埃文爾的法師飛奔過來。有些跑慢了的法師就在我們後面慘叫起來,我不忍回過頭去看他們。因為我知道,停下來就是死亡。

我已經想好了,等到我們跑到了後山,就從那個山坡上滑下去,往前就是暮色森林。就是之前我們和布朗在那兒交手的地方。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逃進了森林,那麽亡靈一時找不到我們,我們就可以找機會離開這裏。

巨大的石塊從我的頭頂掠過,我知道這是投石機攻擊埃文爾的石塊。只要它們砸在了哪裏,哪裏就是一片廢墟。

我拉著卡蒂一邊在躲從天而降的炮火,一邊努力地朝後山方向跑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卡蒂猛地往前一攤,靠在了我的背上。

“怎麽了?”我急忙扶住了她。

“我,我跑不動了。”她臉色蒼白,身子不住的顫抖著。我卻還沒發現她的不對勁,準備彎下腰來背她。

她卻輕輕地推開了我,我這才發現我的手上濕漉漉的。

是血,是她的血。

她怎麽會受傷的?

我順著她看去,一支長長的利箭深深地紮在了她的腰上。天吶,我卻不知情,還拉著她跑了這麽久!

眼看她就要這麽倒下去,我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怎麽會,怎麽會受傷的。”我讓她靠在我的身上。

“剛才,你拉著我跑的時候。那些家夥,朝我們放箭。”她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明白了,跑的時候她跟在我的後面,也就是說,她替我擋下了箭。

“你不會有事的。”我拼命的搖著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我他媽怎麽冷靜的下來啊!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感覺到頭頂上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一塊巨石擊中我們身旁的建築,它瞬間就塌了,朝我們倒了下來。

“小心。”卡蒂用盡最後額力氣推開了我,恍惚中,我看到她對我笑了一下。我試著努力去觸碰她,可是老天卻沒有給我機會,我眼前一黑,便被這廢墟掩埋了。

(2)

我說過,無論什麽時候,她的笑容,我都無法忘卻。

就在她推開我的一剎那,我就感覺得到,我將永遠失去她了。

所以我拼命,拼命地想要抓住她。回想起這些年和她的點點滴滴,我不曾感到後悔,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和她天天在一起。和她吵架的時候,我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懊悔為什麽和她冷戰了這麽長時間。

卡蒂,卡蒂。

我不知道在昏迷中喊了多久,直到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黑了。

埃文爾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亡靈呢?

我艱難地從廢墟中爬了出來,渾身疼痛。廢墟砸下來的時候,卡蒂推開了我,雖然我仍然被砸中,但是我的頭卻沒有受到重創。

我看了一眼四周,周圍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了,難道亡靈們撤退了嗎?

卡蒂。

我跪在地上,用手扒著廢墟。

“卡蒂,不,不。”我接受不來了她被埋在著廢墟下,像瘋了似的扒著廢墟。

但是我扒了半天,卻找不到她的蹤影。天吶,我自己無法當時的我有多麽瘋狂,不管那些廢墟有多麽重,也不管我身上和手臂上的傷有多深。我只在那兒拼命地扒著,嘴裏還念著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之類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我看見了她。我趕緊把她周圍的石塊搬開,把她從裏面抱了出來。她的頭沒事,廢墟沒有砸到她的頭部。

但是看到她腹部的傷口時,我絕望了。

她的肚子上,插著一個大約一米長的尖銳鐵棍,周圍全是她的血。

我們逃跑的時候是早上,現在已經天黑了。她被埋的時候,肚子就被廢墟中的鐵棍刺穿了,一直忍到現在,血都幹了。

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地上,把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

她睜開了眼睛,看到是我了之後,又笑了。

“是你嗎?”她艱難地說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心如刀割,勉強點著頭。

“我要死了,萊德爾。”她盯著我的臉,喃喃說道:“原來,死是這樣平靜,一開始我還感到害怕呢。”

“不,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我抱緊了她,卻感覺的到,她的身體逐漸冰冷。

“萊德爾,我,我疼。”她臉色變了,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抱她抱的更緊。

“我,我現在這個樣子,這不是很、很醜啊?”她的話都說不全了。

我眼淚流下來了:“怎麽會呢,在我眼裏,最美的,永遠都是你。”

“其實,能夠這個樣子,我已經很滿足了。”她擡起手,摸著我的臉頰:“好好活下去,答應我,好嗎?”

“別離開我,求你了。”我淚如雨下,抱著她不肯放手。

“別哭啊。”她臉色蒼白。

“好,好,我不哭。”我吸了吸鼻子,想要止住眼淚,可還是流了下來。

她就這麽靠在我身上,我陪著她,不想她走。

可是這變故又有誰能說的準呢?

就像埃文爾突然就這麽沒了,我突然就就失去了卡蒂。

我接受不了,原來一個人的生命是這麽脆弱,一瞬間的事。

她把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摘了下來,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伊甸爾項鏈,我從小佩戴到大,願它保佑你,看到它,你就會想起我。記住,我永遠愛你。”她對我說道。

“我不需要這個,我只要你好好活著。”我想拒絕,但是她不由分說給我戴上了。

“萊德爾,讓我走吧,我真的很累了。”她的聲音很疲憊。

我閉上了眼睛,內心在掙紮著。我知道,如果我再這樣,她一定很擔心,我不想讓她帶著遺憾......

“我想睡了。”她對我說道:“讓我睡一小會兒吧。”

“嗯。”我點了點頭,淚水從我的臉頰滑落,滴在了她的額頭上。

她又睜開了眼睛:“替我照顧好卡卡。”

我答應了,她又笑了,望著天空:“看,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她這麽一說,我才發現。這雪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下的很大,可我卻一直感受不到冷。

“還能最後再看一場雪,真好。”她靠在我的懷裏,再次閉上了眼睛。

“給我唱一首歌吧,萊德爾,我想聽著你的聲音入睡。”

“你想聽什麽?”我問道。

“嗯,就再一次哭泣吧。”

(3)

再一次哭泣,這是第一紀元樂神普樂寫的曲子,相傳他愛上了一個精靈,卻無法和她在一起。流盡眼淚之後,他寫下了這首曲子,取名《再一次哭泣》。

這首曲子流傳下來之後,很多人都喜歡上了。因為它的風格哀傷幽美,埃文爾的法師愛聽,我經常在學院的殿堂聽這首曲子。

“好。”我便開始哼起了曲調,回憶卻一遍遍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和她的第一次見面,我向她表白。我和她冷戰,再到和好。

——幸福中,我想要悄悄靠近。——

我是卡蒂-洛雅安,卡卡的姐姐。請多指教。

——無意中,你卻悄然離去。——

萊德爾,你一向很老實的。到底從哪兒學來這種肉麻的話啊?

沒有學啊,這就是我心裏一直想的。

為什麽不送玫瑰啊,你知道紅色的郁金香代表著什麽嗎?

——迷茫中的我望著天上的星星,——

——它和我一樣徘徊不定。——

我們,結束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結束了。

——為了忘記你,我想我需要最後再一次哭泣。——

——我試著去麻痹自己,想要忘記。——

這場雪,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一場都要大,它似乎真的是停不了。我卻感受不到寒冷,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周圍已經是一片雪地了。

——讓時間去淡忘這一切。——

——是時候放下這一切,因為我相信一切都會雨過天晴。——

我唱著曲子中的詞,淚水不住的流淌。我想,也許真的如曲子裏一樣,過了今夜,這將是我最後的一次哭泣。

——擦幹眼淚前,我需要再一次哭泣。——

——我知道,我要變得堅強。——

天空變得更加黯淡,也許是下雪的緣故,夜空中只有孤零零的月亮俯視著我,雪花落在了卡蒂的臉上,沒有融化。

——就過了今夜,我將擦幹眼淚,但我知道。——

——在那之前,我需要再一次哭泣。——

她安詳的睡在我的懷裏,我就這麽註視著她。之前偷偷看過她睡覺很多次,生怕她會醒過來。但是這一次,我多麽希望她能夠睜開眼睛啊。

——留不住我所珍視的,——

——放不下那該放棄的。——

她還是那麽美,看著她,那些點點滴滴就好像昨天發生過的一樣,我感覺到時間都靜止了。好想,就這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我和她,再也不分開。

——我知道,生活還是要繼續。——

——今夜之後,我將擦幹淚水。——

——在那之前,我需要再一次哭泣。——

如果說,童話裏的睡美人真的存在的話,我想我懷裏的就是。她栗色的頭發,編成一根粗大的麻花辮垂在頭下,散發著一股別樣的美。她睫毛沾著少許冰花,金銀剔透,像價值連城的鉆石。

——也許我們應該回味,——

——或許我們應該深思。——

我舍不得,舍不得這一切,可我卻不得不舍棄,這也許就是上天給我安排的結局。

——如果能更加珍惜彼此,——

——沒有淚水,也沒有遺憾。——

——但是我知道,——

我撫摸著她的臉,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

卡蒂,你流淚了嗎?

——今夜之後,我將擦幹淚水。——

——在那之前,我仍需要再一次哭泣。——

我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唇冰冷冰冷的。懷中的身體徹底冰涼,再也沒有任何跡象。

——這將會是我最後一次哭泣。——

我唱完了,她睡著了。就躺在我的懷裏,動也不動。

“我愛你。”我對她說道。

那一刻,白雪紛飛,人盡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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